第十七章 阿萧

 背地里，研制毒药，将白日合作的地痞们一个个暗杀。细如雨，薄如冰，微如风，毫无踪迹。从簌簌发抖握不紧药，到熟练的藏在身体任何隐秘部位，从焦灼万分到静如止水。

    虽险些几次被人发现，便背熟了两本书，烧成粉末。

    事事险恶，步步为营。等待和隐忍。

    她点着浓妆，带着巨大繁复的钗环，掩盖着内心的筹谋，反复想着那一场奇妙诡谲的梦境。

    地痞头子说：“你简直是夜叉，做事比我们都狠。或许我当初不该把你放在身边。”

    “哦？是吗？”二人刚才缠绵如蜜，她微笑地从他身侧爬起来，心如止水般送他一杯研制许久的毒酒，一路黄泉好梦。

    一个有野心的人，总是容不下另一个有野心的人。

    在取代了他的位置以后，她将他狠狠拖出来鞭尸，以解当年在那时候恨得滴血的痛。可是死了又怎么样？那时候的自己再也回不来了。只不过又一次回忆起来，伤口无尽地撕裂，破碎，再缝合。说起来，真是轻巧的过分。

    声名大振是意料中的事情。

    正如很多人恨她一样，也有很多人愿意誓死追随。为了钱，或者是没处可去，或者是被她的魅力折服，她是美貌的，如同高山之上烈烈作响的大旗，如此冷酷无情阴险毒辣，却又吸引着山下景仰万千的蝼蚁。

    总之，乌合之众也好，丧心病狂也好，她来着不拒。唯一要求只不过在脸上刺字罢了。

    想了许久，刺了一个笔画简单的“力”字。于是被远远传为“厉鬼帮”。手下四大副帮主，无咎，无过，无端，无念，各司一路，名镇关陲。这四人的名讳，咋一听好像寺庙里的和尚，可惜，都是杀人如麻的魔鬼。

    重新霸占西南丝绸之路，割据一方，金钱滚滚而来。使得那一带归顺的人，特别多。

    至于彼此之间，也不过互相利用。

    在一次内部叛乱中，她伤的很惨，结局固然还是她活着，只不过，她知道，除去那暗器毒药，一身强硬的手段和功夫，是多么重要。

    再一次用着自己的手段夺回位置的时候，她开始练习自己的刀法，重金秘密讨教各路高手，吸纳各家精华，独成一派。

    有人称道：“南北各有一大黑帮，各以夜叉夫人，赵氏兄弟为首。南厉鬼，北招魂。丧尽天良，无恶不作，因果循环，善恶相报，时辰一到，必有天收。”

    她毫不犹豫地将那人做了刀法靶子。

    不少除魔为道的号称正义的人，不远万里来除掉她，她很淡然，看着他们不过几天就被这里的瘴疠之气折磨得上吐下泻，她轻笑，十年前，自己也是被这瘴气折磨几乎致死，而后轻松宰杀他们。

    传言更加天花乱坠，没有人敢来了。

    时常拎着酒罐子，摇摇晃晃，在光滑细腻的酒罐触碰下，看着自己握刀子的手，下毒的手，赌钱的手，何时起的茧子？

    有小孩子不愿入睡，吵吵闹闹的，就有大人在说：“再不睡，夜叉夫人就来勾你的魂。”

    看着那小孩子立马钻到被子里瑟瑟发抖，她轻笑，夜叉夫人，好恐怖的样子。

    忽然脑海一片空白，自己本来叫什么来着？叫什么？

    此时的她，堕落而茫然，麻木而心狠，做着一开始最嫌恶的勾当，和自己最恨的人混在一起，变成了那种自己最不愿成为的那种人。

    恍惚间，自己还在白如雪的梨花园之中，还保持着冰清玉洁的情态，仔细聆听着那一抹倩影，说着“如果可以有所选择，我宁愿不要任何选择”，此时顿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每一次的选择背后，都是轻微的却无法承受的重。

    但是总是无从选择。

    夜叉夫人么？

    看着那些跪在地上簌簌发抖的蝼蚁们，已经无人可比了吗？

    也好。那就无穷的恨和杀，弥补那层层的空虚。以及，那个莫名其妙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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