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明扬现下不过是个正五品的城门领,在京都这般处处皇孙贵胄的地界,实在算不得高门楣。
但孙明扬的身后,有舅舅一直护着,且现下众人皆知孙家与我如意公主交好,所以孙夫人与孙媜的被杀一事,在一夜之间也震动了整个京都城。
翌日晨间。
舅舅早朝之上龙颜大怒,连着掷出手中杯盏,击落在御书房那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之上。
群臣惊惧不已,众人跪地而劝许久。
京兆府尹因当值不利,当下被舅舅摘了顶戴花翎。
京兆府尹乃陆明道门下之人,陆明道殿上为其求情。
往日舅舅许会顾念陆明道的面子,而从轻发落。
谁知陆明道话音未落,舅舅便厉声言其,举荐之人当职不利,致使京都之中,天子脚下发生这等惨剧,当下便对陆明道大加斥责一番,最后又罚了半年的俸禄。
罚俸之事实在不算严惩,但对于像陆明道,此事便已然引起众人猜想不断了。
陆明道乃皇后生父,两朝元老,当年舅舅登基之时亦是立过功的大臣。
这么多年来无论发生何事,舅舅却也不曾当着众人之面,对其重言。
而现下早朝之上,当着朝中诸位大小官员的面前,不但大加斥责于他,更是破天荒罚奉半年。
陆家,陆皇后今后在我朝的地位尊崇,引人遐想。
我靠在暖阁中的软塌之上,听了凌修将此事细细禀说之后。
不由觉着有些大快人心。
舅舅隐忍多年,现下却是要揭开中间那层薄薄的纸了么。
我听罢此事之后,问凌修道,“福生现下何处?”
“福管事今晨一早便去了孙府,孙大人丧失妻女,悲痛过甚,一度昏厥当下,孙夫人与孙小姐的后事无人打点,福管事去了孙府……”
我听了点了点头,微挥了挥手遣了凌修退了出去。
孙明扬为官几十载,大起大落数次。因为人过于耿直,相交友人不多,京都亲友似也并没几位,孙明扬为官清廉,家中仆婢更是没几个,如今一下子孙家遭逢大丧,自然无人操持调派。
福生肯去帮着操持一下,我便还能觉着安心少许。
我如今这般不良于行的样子,许久不曾出过府门。
但在孙夫人与孙媜三日出殡之时,我让福生扶着我上了马车,向孙府而去。
对于孙媜与孙夫人,我不知我还能为她二人做些什么。
人世已矣,我只想再尽些心意送她二人最后一程。
自远处便能听到,孙府中那唢呐丧乐的凄哀之声。
到了孙府门前,我并未张扬,只让福生扶着我下了马车。
门面有些老旧的府邸,门头之上挂着素白丧灯,一串串白帆随风而动,发出不断的细碎“呼啦”声。
孙府门前门可罗雀,只有零星几驾马车停在了不远处。
披了白帛的大门,空空荡荡的大敞着,门前一人也无。
我看着身旁的福生,“今日不是出殡之日,为何无人前来?”
福生看着面前这凄怆之景,一声轻叹,却是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