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老虔婆。
金嬷嬷弯腰道:“谢过梁小姐,只是我年岁已大,再择木怕也难栖息,怕是要让小姐失望了。”
居然当场就拒绝她的招揽,梁兰鸢眼睛不悦地一眯,这个老太婆到现在仍没有弄清现实,嘴角一撇道:“既然如此,那本小姐也不强人所难。”直接越过金嬷嬷往隆禧太后所在偏殿而去。
“给脸不要脸。”仇嬷嬷在经过金嬷嬷时,不屑地骂了一句。
金嬷嬷没有抬头,到底忍下这口气。
正殿当中的李凰熙知道姿态已做,再跪就没有意思了,准备起身,哪知才一动,下盘就是一软,跌坐在殿里,外头的孙抚芳顾不上失血头晕,急忙起身奔上前扶起女儿,怀里的婴儿老是动,她连给女儿揉一揉麻了的双脚都困难。
“都是母妃没用……”孙抚芳挫败地道,慈宁宫里一个奴才侍女都没有,在这偏殿里面只有她们母女相互扶持。
“母妃,我没事。”李凰熙安抚母亲道,双脚已经慢慢恢复知觉了,看到母亲怀里的小妹睡得香甜,脸上不由得带了一抹笑容,“看十一睡得真好。”
孙抚芳没有心情去看小女儿,看到大女儿仍能笑出声来,她的眼一酸又掉下泪来,“都是母妃连累了你,不然你皇祖母不会对你……”
李凰熙给小妹掖了掖被角,“母妃在说什么丧气话?如果要牺牲您才能走上这条康庄大道,那女儿宁愿不要,我只要您平平安安地看着我将来嫁人生孩子,让他们喊您一声外祖母。”
孙抚芳伸手轻轻地抚了抚她鬓边凌乱的碎发。
“母妃,我们出宫吧。”
“好。”
母女俩互相搀扶着离开正殿,再离开慈宁宫。
容公公与金嬷嬷站在不起眼处看着这一幕,均无声叹息,金嬷嬷说:“容公公,你有何打算?”原本是想着太后疼爱谁那就巴上谁,只是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变数,再转投梁兰鸢的阵营不太现实。
“严冬再冷也有过去的时候。”容公公再看了一眼母女离去的背影,道了句不相干的话即转身进去侍候太后了。
金嬷嬷念着这句话,神情若有所动,最后也转身去忙她的正事。
在宫里行走之时遇上了前来寻她们的李盛基,至今对于妻子生产那一夜所发生的明争暗斗他还是没有知晓,只知道妻子那天夜里大出血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哪知她如此不爱惜身体,尚在月子中就敢出来吹冷风,“你可知这样吓去了我半条命,不过一转身你就进宫来,生了十一,你以为母后会高兴?”
“王爷,我不是不放心凰熙,所以才会进宫来。”孙抚芳淡道。
李盛基转头看向女儿,责道:“留宿在宫里也不给你母妃捎信,有你这样的女儿当女儿的吗?”
孙抚芳看着丈夫这神色,心里悲愤,在自己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他在哪里?“够了……王爷,我们回府吧。”看到女儿朝她微微摇头,她方才话意一转道。
“父王,这次是女儿处理不当,下次不会了。”李凰熙道,没有必要解释太多,再说这是在宫里,如果硬要争辩,传到隆禧太后的耳里,只怕要扣她们母女一句挑拨她与父王母子感情的帽子。
“别总听别人夸赞几句就飘飘然。”李盛基板着脸拿着父亲的威仪训了一句长女,看妻子抱着才出生的女儿有几分虚弱,皱眉将那小丫头片子抱在怀里,少有体贴地给妻子挡住那过道的穿堂风,“走吧。”
李凰熙看到父亲这举动,心里倒是有几分安慰,虽然父亲糊涂行事不精,但是对母妃而言也不是一个差劲透顶的丈夫。
一家四口人正要离去的时候,后面有公公急忙奔上前来,朝李盛基问安后,即朝李凰熙笑道:“长乐公主,皇上宣您过去回话。”
李凰熙仔细打量了这太监几眼,这是皇帝李季基身边侍候磨墨的小太监,看来不是陷阱,方才转头朝父母道:“父王母妃先行回府吧,女儿去去就来。”
李盛基没有说什么话,皇帝的召见那是不能不去的,不过还是吩咐女儿别恃着有太后宠爱而行事骄纵。
帝王所居的飞龙宫到了秋季就会变得更为萧瑟,这里的景致大气而威严,非慈宁宫那种格调可比,只是现在居住的是大齐最懦弱的帝王,所以李季基与这座雄伟的寝宫始终格格不入。
皇帝一入冬病情就会反复得更厉害,这段时日上朝的次数减少了许多,看到她进来,露出一抹笑,“长乐来了?”
“皇叔的身子好些了吗?”李凰熙忙上前见礼。
“没大碍。”皇帝温和地道,期间还咳了咳。
李凰熙见状,忙上前给他拍背顺气,不忌讳地接过太监手中的痰孟侍候皇帝。
皇帝只是很慈蔼地看了她一眼。
在这个温暖如春的寝殿里面,李凰熙所感受到的是与慈宁宫的冰冷截然不同,那儿缺少的人间温情在这儿似乎可以得到弥补。皇帝只字不提她与隆禧太后的那一场明争暗斗,反而与她开始联络感情,话语都是那么温情脉脉。
李凰熙只是含笑地应答皇帝的话,只是心中纳闷这个存在感不强的皇叔这样做到底图什么?只是想不通就不去想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皇帝才放她离开,临走前他看着她年轻的面孔,“孩子,没有什么迈不过的坎儿,你是李家的女儿,就要有那样的心胸气魄。”
“臣侄谨遵皇叔的教诲。”李凰熙一脸感动地跪下谢恩。
姿态从来都是做出来的,李凰熙坐在回府的马车里面如是想,在她失去皇祖母的宠爱的庇护后,皇叔似乎在向她递出柳枝,只是在这个时刻他到底有何底牌呢?
她掀起车窗的纱帘子看着那飞快离逝的红红的宫墙,只怕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她都不能踏进这红墙内。
“公主在不舍吗?”夏荷带着泣音道,她是不聪明,但不代表她看不明白公主如今的处境。
李凰熙反而有心情笑出来,“傻丫头,有何难过的?天下之势不过是合合分分,这一次的离别,代表着下一次的开始。”
夏荷听不明白公主话里的意思是什么,但公主豁达的笑容她还是看明白了,这才放下心来。
马车回到了忠王府,李凰熙正要下马车之际,看到兄长伸过来的手,她笑了笑,伸手紧紧地握住。
在初冬的天气里面,她与兄长并肩走着,李茴道:“凰熙,别难过,一切都会好的。”
“我从来没有难过。”她笑着道。
这一次,皇祖母的作为终让她对她所产生的依赖之情,所建立的那并不深厚却怕早要成为日后牵绊的祖孙之情,统统都付诸流水,锁入寒冬的箱子里面难见春天。
忠王府新诞下的十一郡主没引起各方关注,洗三之时门庭冷落,仅有静王妃等少数皇室宗亲命妇前来祝贺。
静王妃看着那粉嘟嘟的孩童,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听闻长乐公主被太后厌弃,怕是难再如往日那般了,她的心思渐渐有些活络飞扬起来。
“大伯母可安好?”李凰熙问道。
“还是老样子,怕是难好了。”静王妃道,眉目里的舒心可是骗不了人的。
李凰熙闻言,笑了笑,趁着无人时,她道:“那就好。”
十一月初五,李凰熙的生辰,她的及笄礼也在这一日操办,只是本来说要赶在她及笄前回来的梁晏,终是没见到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