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安歌身影还是保持那般落寞的样子,可是浅浅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安歌,浅浅伸出手,妖皇的王者之气带着些许悲悯,“既然心里还念着,为什么不直接去面对呢?既然想哭,为什么不哭呢?我一直以为最难面对的是那些痛苦的事,可到头来,最难以面对的,是自己。”
安歌低下头,过了很久很久,将手覆盖在自己的脸庞,簌簌发抖,不断的小声哭泣,然后放声大哭,最后久久的抽泣和颤动。
浅浅第一次看到了安歌的原形,那是一只高洁神圣的鹤,划破长空的鹤唳如此孤高傲绝,浅浅跟上去,化为本尊落在姜家庭院的池塘里,看着安歌久久在姜玉身边盘旋,那时候的姜玉,也许是五六岁的年纪,还是男女莫辨的样子,像极了竹攸。一大片的桃花被安歌拂落,掌尖点起一片涟漪,水边的花丛幽影浮动,却不曾想,引得一位貌美的女子追了过来,妃色的裙裾如此飘扬,而姜玉也怔怔了望了一眼,随后,他身边的姜府嫡母,在低语什么,眼神带着几分莫名的暧昧和阴郁。
浅浅看着安歌,知道安歌还是舍不得走,于是神思以通,传声道:“姜玉如今慢慢长大,若是不舍,毕竟还是竹攸的孩子,你……”
“我明白。”安歌盘旋几圈,最后还是故作决绝般,飞身离开了姜府。
二人默默相对,在姜府不远处的悬崖高山上,此时桃花漫山,粉色的花瓣本应该是少女心上的一点柔情蜜意,此时却颤抖着飘落一地。安歌背对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表情,垂首道:“一直没来得及,恭喜你成为妖界皇者。”
浅浅心中淡淡的,心里一点都不在意所谓皇者,或许是来得太容易,或许是这位置于她而言什么都不是,所以她除了“多谢”二字,再不愿多说。
安歌叹了口气,走过去忽然拥抱了浅浅,可这拥抱的感觉,确实比不上琬琰怀抱的万分之一,所以浅浅没有安歌眼中所期待的那种感动,安歌,带着失落,低声道:“你已经不一样了。也一直没来得及说,对不起。此时说,也许毫无用处,可我心里也许会好受一点。”
浅浅看着桃花随风飘飘散散,颔首不语。
“当初,收你为徒,是琬琰强烈要求的,他说,我是和浅浅共进退的。她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她是你徒弟,我才是你徒弟。”安歌静默的眸子倒映出浅浅惊愕的面容,“琬琰,他本是有机会成神的,可一再为你错失良机,我出于爱才之心,才将他送去龙门之巅,一跃成龙,从此记忆全无。今后你与他,神妖之间,相见,已是陌路。”浅浅颓然坐地,看着安歌,已经没有了嘶声竭力的哭声,抹去泪水,淡淡一笑:“谢谢你,师父,琬琰有你这么个师父,真的很幸运。”说完以后,浅浅看都不看安歌一眼,转头就走,心中百转千回,神界,那么遥远,琬琰,琬琰,琬琰……
安歌愧疚的看着浅浅,话音远远传来:“对不起,每次伤你至深的人是我,可你却……”浅浅转身的那一刻跳下悬崖,化为本尊,在迅速地光景流转中,斜阳拂照的温暖中,想起和琬琰当初共同进退,那些说了千年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可是身边,却早就没了他的笑靥。
“啪嗒”一声,掉入悬崖下的溪水中。
浮光掠影,镜像丛生,一幕幕,一场场,来不及对词,抓不住帷幕,记忆那么疯狂的就从自己的身体里刺穿过去,毫无防备一点一滴被抽空,所过之处都是他,那些灵动的游鱼,那片闪耀的鱼鳞,浅浅感慨自己,还好在水里,不然又被人看见自己哭了,可哭的时候,琬琰会不会跳出来,说自己是傻鱼呢?
这一次分别,已经等的比上一次还要时间长了,为什么琬琰你还不来找呢?你那么聪明一定找的到我的,可我这么蠢,哪里找得到你呢?
那些水丛中,好希望他突然游出来,哪怕是受到惊吓也好,哪怕是吓得晕过去也好,可惜总是异常平静,恍惚中,他永远嘻嘻哈哈地说:
“哦,我在排泄,排泄的时候不喜欢动。”
“喂,你都不仔细想一下,真是重色轻友!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作为一条鱼的尊严!”
“你们不要叫她大王,叫她女王陛下。”
“死你也要拉我垫背,真是没有鱼性啊!”
……
“搁浅浅,你说我们在一起都快千年了,你就这样把我推给别人?你是不是脑子有洞啊!”
“哎,搁浅浅,我真的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是,琬琰,我搁浅浅,何尝不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在我自卑、脆弱、孤独、痛苦的时候,总有你在我身边,可是等我成为妖界皇者,掌管妖界众生,睥睨天下的时候,你却不在我身边。八琅之璈阵阵作响,浅浅从水中翻身出来,一路狂奔。
当时只道寻常,此时方觉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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