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斐在她怀中沉沉睡去。
她问,渡劫后,你要去哪里?
依斐道,寻故交。
她疑,你说过你从未……
依斐确知她心中所想,道,是狐。
她讷口不言,自己何必这般心虑?还怕他去,寻什么人呢?
她转开话题,问,渡劫是怎么渡?
依斐依旧是不寒不温散漫道,有很多方式,我选择,躲。
还有其他方式吗?
依斐露出了狡黠的一面,依然正色道,不躲。
淑清被他逗笑,问,就直接被劈中么?
依斐点点头,是,有些妖比我还懒,觉得劈死拉倒,穿过地府又是一只好妖。
淑清知道他开玩笑,摸了摸的毛,温暖的触感心弦一动。
她还是忍不住问,若我想找你呢?
依斐睁眼,道,找我何事?
她却答不出了。
有何事?又如何开口?
罢了。
她亦不多想,侧身睡去。
再醒过来时,朱霞满天,晨光熹微。
她支起身子,拿起枕边的衣,开始穿戴,最后穿至鞋袜。
忽觉得哪里不对。
她探出手,仔细看看。
细腻如玉,骨节如刻。
竟,看得见了!
她转身,抱起那玄狐,激动道:“我看得见了!”
依斐睁眼。
“恭喜。”
她探开床帏,见那霞光洒半天,多久了?过去生活在不见天日的地狱中,仿若轮回再生。
她如婴儿般开始啼哭起来,哭过,又笑。
依斐从她怀中跳出,变化成人,背手而立。
她看着那黑衣银冠的背影,暗暗猜想他是何等的风姿。
他渐渐转过身。
她深吸一口气,全身一点点紧绷起来。
明眸如雪,风姿特秀。削肩细腰,宽衣博带。萧萧肃肃,爽朗清举。肤色白皙,宛如珠玉。即便在夜色中,行动举止,皆有一股清然之气。
一道疾风袭来,她面色一红,大口喘气。
他扬眉淡笑,“你怎了?竟窒息了?”
淑清脸色绯红,转头不看。
他渐渐走近,附身,两人脸颊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她心跳得厉害。
他举起她的手,轻轻一划。
在她腕间留下一道羽毛,幻化成一个手镯,他依旧温柔而低沉的语气,徐徐道:“这是我的一根羽毛,若是你想找我,你就同它说话,我听得到。”
淑清握着他有些冰凉的手,嘴角却笑着弯起,感觉像是尝遍京都的甜果。
热闹繁华的京都大街一日踏遍,长街百里的喧嚣鼓噪,琼楼间王孙贵族望向自己的惊艳之眸,数百日的达官贵人侍奉自己的殷勤之色。
都不及这片羽毛。
他转身欲走。
她还似看不够,拉住他的衣角,一个不留神,从床上重重摔了下来。
依斐看着霞光尽落进她双眼红肿的眸子里,倔强而柔弱。横抱起她,放到床上。
轻叹一声。
“你可知,天道茫茫,人妖殊途?”
她知。也不知。
她扯住不放。
“多久?”
他淡淡道:“三个月。”
她恍神,手松开,清风一拂,他回眸一望,转身离开。
四周阔大空寂,她看着,若有所失。
他是妖。
听遍尘间情爱故事的妖。
对人世疏淡清冷的妖。
和自己人妖殊途的妖。
何必?
偏是这样的妖,给了一切光明,给了一切障门。
她看着腕上的玄色手镯,会心一笑。
对着镯子轻声呢喃。
“依斐,你大抵不知,殊途,亦可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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