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明之事,皆大欢喜。
别院上下,一派喜气腾腾。有人说是侯夫人在天之灵的庇佑,有的人说是侯爷的广积善缘,有人说是三小姐的国母之威。
没人敢提二少爷。
至于怎么变好的,她亦敷衍,突然变好的。
那冷冷清清的依斐,最不喜欢喧闹,不让人知道他,是最好。
总之烟火放了几日,送信传书之人飞奔四处,告之此等喜报。
她心境开朗了很多。
眼见着如黛青山,眼见着漫野流云,眼见着花间蝴蝶。
轻嗅着的清新气味,愈发立体而悠远。
她摘下满篮的野花,做了花冠,自己不戴。
少女心思,自己二十八岁,老了。
丫鬟是玲珑心的人,说道:“奴婢觉着小姐和十年前并无分别。”
她闻言惊喜,却又想,这必然是客套逢迎之词。
她看过了周围风景,却不敢看自己的容貌。
她怕。
若是老了丑了,依斐会不会……
她不敢想。
丫鬟略一想,便知道她是怕年老丑貌,女人最能看穿女人的心思。
那日好似不经意间,带着她去了荷花池。
于波光中,见到了自己。
仿若老友重逢。
长年在深山中吸取天地灵气,清心寡欲,吃斋静念,比起少年时,多了一份沉静稳重,除此,容貌不曾改变什么
她笑。
满池芳菲散落,莲蓬低垂,似嫉妒她岁月无改的容貌。
不着粉黛,素如空谷幽客,清冷绝世。颊间微红,更衬得,顾盼生辉。
是,命,亦是,运。
她对着镯子,欢笑道:“依斐,我见青山欢颜笑,料想青山见我应如是。”
回房时,她见案台上有一张薄纸,用那镇纸压着。
她转动轮椅,拿起一看,面色一喜。
“青山亦如是。”
这小楷写得清疏有致,简洁工整。
是他。
她将纸收好,放在木匣里,藏于枕头底下。
随后,磨墨挥毫。
凝思一番,开始轻蘸墨汁。
笔尖微微颤抖,画了几幅,始终不满意,总是少了几分他的清然。
半夜梦醒时分,她对着镯子言道:“你久久不来,不怕我忘了你的样子?”
次日,她从案桌上醒来,正收拾这些画纸,却见其中一副,右下角画着一个圆润可爱的狐狸。旁边题了一行字:“山间小狐,平常之貌,何以忘记?”
这狐狸,狡猾得很呢。什么时候来的,也不让她见一面。
她笑了笑,又觉得他那般性子的狐,难得有如此调笑之举。
她对着镯子道:“你这坏东西。”
虽如此说,还是将所有都守在匣子里,欢欢喜喜叫人来梳洗沐浴。
丫鬟伺候她沐浴时,问,“小姐,你手上的镯子不摘吗?”
她笑:“不摘,永远不摘。”
她渐渐喜欢上穿衣打扮,裁新衣,戴珠花,点绛唇,贴金靥。
面有珠光,气色如新。
秋去冬来,天气寒冷,她窝在床上,百无聊赖。
于是问依斐要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打发时间。
唐莫寻的书都要了,《风月》《锦鲤》《原央》《鸦仙》都拿到了手,没想到依斐能把禁毁的《梨花》也找来。
她摸着那工整小楷抄写的书册,满心欢喜。
上古的焦尾琴他也找了来,琴谱上都是他的手迹,点点滴滴,不厌其烦。
还有小时候喜欢的纸鸢、弹弓、糖,只要开口,第二天一早,都在床前可见。
后来干脆挑逗起来,想起年幼时与淑和共同看的书。于是,问依斐要春宫图。不知道他会不会真的找来。
第二天她睁眼,见床头放着一本金丝穿凿的书册。
她拿了看,刚翻了几页,她满脸笑意。
上面还有依斐的注解,哪个姿势好生养,哪个姿势持久,哪个姿势更有快感。
她脸越来越红,不敢再看下去。
这狐狸,当真是坏的很。
纵使嘴上骂着,心里却很欢喜,一一收藏好。
待到三月之期一过,迎来了初雪。
她在庭前见大雪纷纷,喜笑颜开。
她对着镯子道:
依斐,你何时来归?
依斐,你冷不冷?
依斐,我很想你。
还有一句,她却没说出来。
依斐,我们殊途同归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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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万里之外的依斐心头一惊,殊途同归,同归到哪里去?
六界中,哪里容得下他们这般?
这般富贵人家的小姐,定是无聊了,来说着玩的,于是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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