镖局镖头,副镖头都是豪爽的人,也没多说什么,只祝一路顺风早去早回。
事实上,这些人中,也只有裳林不希望少羽回来了。
他总觉得,这事情太过复杂。
毕竟一个名号能震响八方人人无不认识的鬼面大将会是如今这般模样,不是他多心,有些事,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的好。
三人一路向北,途中必定会路过从地图中被抹去的陈国。
她说要他陪她去一个地方,就在那,不过不是陈国境内,而是边境,在那里有个人,她许久未曾去探望,或者说,自从那人离开后,她都没有去探望过,她是怕,怕自己看见那孤零零的坟庄会凭吊伤感。
可如今,她不会怕了。
再多的伤感,她也都一一经历过了个遍,还能有什么她承受不住的,早在最初那无助的彷徨中孤零零的死亡,留下的只有坚强。
必须留下的坚强。
也没赶路多久,一则,出发点与目的地不算远,二则,她不持娇宠不像寻常小姐夫人赶路,走一段歇一段,便也就没几天到了。
去的时候,海月云还捧着些许点心,青云抱着香烛,少羽停好了马车才跟上山去。
去时,海月云正细心摆放着贡品,唇角噙着的微笑,是他没见过的,至少,他此时的记忆中确定没见过这样的笑。
不含一丝杂质,就像个孩子。
单纯的孩子,单纯的开心一般。
她一边摆放贡品,一边说着:“可有怨恨?这么久了,才来看你。”
“他是谁?”少羽淡淡的问了一句,看似云淡风轻,实际上,他心中正是复杂,哪有坟前不刻字的,连个名字都未曾有,好似更像是一座空坟不是孤坟。
海月云唇角的笑微微有一瞬的僵硬,但却还是化回了温柔,她看着面前空白的石碑,说道:“他是谁并不重要。”
大祭司,本殿知道你想要的净土就是不让他人知道你。
可是,大祭司,你却不知道,本殿想要的净土是那银白的发仍旧留有光泽,那温文尔雅的你时常看着星辰傻笑,那是人人都睡熟的时候,你说过,这幅模样就本殿一人得见。
本殿从未与人说起,为何你却要离去?
好似满腹的委屈越发回忆起这个人,越发叫她想象个孩子一般的撒泼,可以放生哭。
大祭司,你曾说过,要本殿无需拘谨,想哭便大哭一场便是,那时本殿仍旧一身骄傲,绝不在你面前如此软弱叫你看不起。
可如今,本殿的泪,仍旧流不出来,只因本殿记得,你下葬那天,本殿承诺过,绝不再叫你看见本殿这般狼狈模样。
纵使如此,大祭司你知道吗?
知道本殿遭遇的一切。
那化作心底般的哽咽,那样的心声:你可知道我是如何努力的抑制住泪水才装出的坚强。
为何?
为何……要我活着……
大祭司,你从来都是温柔,唯独这一次残忍。
青云见她泪花在打转,却努力隐忍,便压低了头,只紧咬自己的双唇,不语。
阎少羽瞧着她这般模样,同样也是沉默,却开始打量这座‘孤坟’。
杂草丛生,这一代似乎没有人烟的迹象,否则大路不会栏中生出那么多草杂,这坟头也不会花花绿绿长满异样的植被。
忽地,阎少羽眼眸一眯这坟不对劲!
他连忙上前几步,来到侧后的某处位置前,用棍敲起土来。
海月云一惊,他这是要做什么!
是要掘墓么?
她如何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大祭司是神明的使者,怎能容许人如此不敬,公然掘墓!
“住手!”
阎少羽顿了顿,还是停了下来,也未看她,只盯着自己挖的地方说道:“果真。”
海月云刚想说点什么,这才后知后觉看到了眼前一幕,阎少羽所挖拨的这一块,竟然有个大窟窿!
这漆黑的窟窿在外力的光作用下,依稀看得到里面躺着的红木棺材盖,是梭开了一半的!
海月云顿时木讷了。
好似在瞧见的那一瞬,被雷电劈中,僵硬无比,却又震撼无比。
这是什么,这代表着什么?
一个意识闪过脑海,她险些一个站不稳跌坐在地,莫不是有人偷盗!
竟然有人如此对待她陈国神圣的祭祀。
倒吸一口冷气,她几乎说不出话来:“是谁……”是谁这么胆大包天!
青云也看到了这一幕,稍作沉思便说道:“这里莫非是陈国大祭司的墓地?”
他竟然连这也听说过,还有什么是他不了解的,一个内宫里的太监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或许是因为海月云的情绪此时有些略微失控,才会忽然觉得可疑,这个她一直信任的人在这一瞬变得忽然很可疑起来。
一个内宫里的太监竟然能晓得这么多,还是说关于她的事,他了如指掌?
海月云面色怪异,并没有当众说穿,只心底越发的疑惑,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么多,又为什么能一言猜中这墓室是为谁所建。
须知,这墓室即使在陈国,也是个秘密!
须知,就算是陈国人来到了这里,若非父王母后的几个亲腹,没有人会猜到昔日风光的陈国大祭司就葬在了这里。